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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法多保」法律专栏的内容：电影《第二十条》爆火：带你了解阿联酋刑法体系下的“正当防卫”
电影《第二十条》爆火：带你了解阿联酋刑法体系下的“正当防卫”
2024年春节档电影《第二十条》风头正劲，引起一波波话题高潮，“法不能向不法低头”“一次犯罪污染的是一条河流，一次错误的裁决污染的是整个水源”“正当防卫”等热词引起国内民众广泛关注。电影《第二十条》的引发的讨论不仅仅是对于刑法条款的诠释，更是对于社会公平正义的探讨，其片名取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关于正当防卫的规定，即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身在阿联酋的华人可能更关心影片中的故事如果发生在阿联酋，老实人王永强反杀村头恶霸刘文经、公交车司机张贵生见义勇为该如何定性？阿联酋检察官会以何种罪名提起公诉？阿联酋法官将如何裁判？带着以上问题，本文带你全面了解阿联酋刑法中的正当防卫制度。谈正当防卫，就不能只谈正当防卫的几个具体条文，根据法哲学家施塔姆勒的引证，“一旦有人适用一部法典的一个条文，他就是在适用整个法典。”本文将首先作关于阿联酋刑法的概述，以期给读者提供一种体系性的观察角度，而后结合阿联酋法院实际宣判过的案例，展开关于阿联酋正当防卫制度条款的具体解析与评述。
一、阿联酋刑法概述
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刑法典》（2021年9月20日）The Crimes and Penalties Law, Federal Decree-Law No. 31/2021分为刑法总则（Book 1 – General Provisions）与刑法分则（Book 2 – Crimes and Penalties）两卷，法条总计479条。
总则共九编，153条，具体如下：
第1编：前沿条款（Preliminary Provisions）
第2编：适用范围（The Scope of Application of the Crimes and Penalties Law）
第3编：犯罪（The Crime）
第1章：犯罪类型（Types of Crimes）
第2章：犯罪要件（The Elements of Crime）
第3章：犯罪共犯（Criminal Complicity）
第4章：正当理由与限制（Reasons for Justification and Limits）
第4编：刑事责任和例外（Criminal Liability and Exceptions）
第5编：刑罚（The Penalties）
第6编：法定免责事由、从轻和从重处罚情节（Statutory Excuses, Mitigating and Aggravating Circumstances ）
第7编：刑事措施（Criminal Measures）
第8编：社会防卫（Social Defence）
第9编：全面大赦、特别赦免和司法赦免（Comprehensive Amnesty, Special Pardon, and Judicial Pardon）
分则共八编，326条，具体如下：
第1编：危害国家安全和利益罪（Crimes against the Security and Interests of the State）
第2编：与公职有关的犯罪（Crimes related to the Public Office）
第3编：妨害司法罪（Crimes against the Course of Justice）
第4编：涉及公共危险的犯罪（Crimes involving Public Danger）
第5编：破坏宗教信仰和仪式罪（Crimes against Religious Beliefs and Rituals）
第6编：危害家庭罪（Crimes against Family）
第7编：侵犯人身罪（Crimes against Persons）
第8编：侵犯财产罪（Crimes against Property）
二、阿联酋正当防卫制度的法律规定
“正当防卫”具体条文见于阿联酋刑法总则第三编第四章第一节正当化理由（Branch 1 – Reasons for Justification）。正当防卫一般翻译为justifiable defence或者Stand-Your-Ground law，阿联酋刑法中将其称为“合法防卫权”（Right of Lawful Defence）。具体条文如下：
第58条 行使合法防卫权时实施的行为不构成犯罪。
合法防卫权在满足以下条件时存在：
1- 如果防卫人面临迫在眉睫的对其本人或其财产的危险，或为了保护第三方的生命或财产，或如果他推定存在这种危险，而且这种推定是基于合理的理由。
2- 如果辩护人不可能在适当的时候求助于公共当局以避免这种危险。
3- 如果辩护人没有其他办法避免这种危险。
4- 如果防卫被认为是击退攻击所必需的，并且与之相称。
Article 58
There shall be no crime if an act is committed while exercising the right of lawful defence.
The right of lawful defence exists if the following requirements are met:
1- If the defender confronts an imminent danger upon himself, or upon his property or in defence of the life or property of a third party, or if he presumed the existence of such danger and where such presumption is based on reasonable grounds.
2- If it is impossible for the defender to resort to the public authorities in the appropriate time so as to avert such danger.
3- If the defender has no other way to avert such danger.
4- If the defence is deemed necessary to repel the attack and proportionate thereto.
第59条 只有在故意杀人旨在抵制以下情形时，才可以依据合法防卫权来进行合理辩解：
1- 任何可能引起对死亡或严重伤害的恐惧的行为，如果这种恐惧是基于合理的理由。
2- 胁迫女性与其发生性关系，或使用暴力对任何人进行性骚扰。
3- 绑架。
4- 涉及纵火、故意毁坏财物或盗窃的重罪。
5- 夜间进入有人居住的住宅或其任何附属设施。
Article 59
A deliberate murder shall be justified under the right of lawful defence only if it is intended to repel any of the following matters:
1- Any act which may give rise to fear of death or severe injuries if such fear is based on reasonable grounds.
2- Sexual intercourse with a female under coercion, or sexual molestation of any person by the use of force.
3- Kidnapping.
4- Felonies involving arson, vandalism, or theft.
5- The entering, at night, of an inhabited dwelling or any of its appurtenances.
第60条 除非有合理理由相信公职人员的行为可能对生命或身体造成严重威胁，否则不能以合法防卫权为由对公职人员进行抵抗。
Article 60
The right of lawful defence shall not justify any resistance offered against the officers of the public authority in the course of fulfilment of his duty and within its extent, unless a fear arises as to that the act of such officer may cause death or severe injuries, and where such fear is based on reasonable grounds.
在阿联酋，正方防卫的一个典型案例是一名亚洲侨民杀死了他的同事却被判无罪，因为该同事试图用刀捅这位亚洲侨民，也确实造成了这位亚洲侨民受伤。这位亚洲侨民在此过程中摸到了另一把刀进行反击回捅他的同事，他的同事受了致命伤，最终不治身亡。然而，任何针对这位亚洲侨民的谋杀指控均不成立并被撤销，因为根据前面所述的观点，这在阿联酋被视为正当防卫。
回到《第二十条》，影片中的故事如果发生在阿联酋，王永强反杀村头恶霸刘文经当然会被视为正当防卫，不是防卫过当，更不会是故意杀人或者故意伤害致人死亡，阿联酋法官将裁判王永强无罪。在与文森律所高级法律顾问Haitham Elhersh律师的交流中，他指出，正当防卫的相关规定在阿联酋绝非沉睡的法条，在阿联酋，单单拎出刘文经暴力强奸王永强的妻子郝秀萍并强迫王永强在现场听、看这一过程，王永强杀了刘文经就已经是无罪的了，不需要影片中“那把刀”作为关键证据，在时间考量上，即使是在强奸结束后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王永强去杀刘文经，也是无罪的。因为受害人王永强是处在一个正常人标准可以理解的愤怒状态中，刘文经的作为所为引起了王永强严重的心理困扰和情绪激动，从而失去控制，不考虑后果地情况下不假思索地实施“犯罪”，这种愤怒的情境在阿拉伯语中称为سورة غضب / SAURAT GADAB，任何一位阿联酋法官的内心确信和法律理念都不会将此情境归于故意杀人或者故意伤害致人死亡。
Comment from Haitham: In order to the above, the expression of anger or provocation can be defined as: unjust behavior issued by the victim against the perpetrator, which immediately affects the perpetrator, and creates severe psychological disturbance and physical emotion that the perpetrator directs towards the victim, so he commits his crime while he is out of control, without thinking. The consequences of things, and his actions are not destined, thus diminishing the perpetrator’s awareness and disrupting his awareness.
三、中国与阿联酋正当防卫制度的异同
在张明楷教授《刑法的私塾》这本书中，有这样一段话：曾经有个区的副检察长对我说过，他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个正当防卫对案件。我当时告诉他：“不是没有正当防卫的案件，而是你们把正当防卫的案件都当犯罪处理了。”张教授的这段话点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在司法实践中，正当防卫的案件为何如此罕见？正当防卫被办成故意伤害的案件为何屡见不鲜？是法律条文的不足还是司法执行的偏差？这个问题引发了广泛的反思和讨论。
同样，我们从中国对刑法二十条的唤醒和阿联酋的立法实践中，得到一些答案。
阿联酋是一个典型的大陆法系国家，上世纪60年代后在来自埃及、约旦与苏丹等国法律专家的帮助下逐步建立完善法律系统，其法律制度受到大陆法系、伊斯兰法系和英美法系的深远影响。中国和阿联酋的正当防卫制度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但也存在一些差异。
中国和阿联酋刑法体系下“正当防卫”的要件对比
结语
在当代社会，无论是中国还是旅居阿联酋的华人，对于正当防卫的理解常常受到法律和道德的双重束缚。在面对侵害和威胁时，往往陷入一个两难境地：是选择被动地接受侵害，还是采取行动自卫？这其中涉及到对法律的理解和信任，以及对道德的抉择和价值观念的冲突。
从以上的对比中，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和阿联酋同属大陆法系，正当防卫作为法律的一项基本原则，其存在意义不仅在于保护个体的生命财产安全，更在于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和法治秩序。如果正当防卫的案件被误判或被忽视，将直接损害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也会动摇社会对法律的信任和对司法公正的期待。
因此，电影《第二十条》所引发的热议，不仅是对于刑法条文的解读，更是对于社会公平正义的呼吁，也引起了我们对阿联酋法律实践深深的思索。正当防卫不仅是法律的一项原则，更是人民的一种自然权利，而如何在现实中真正实现正当防卫的公平公正，是我们需要共同思考和努力的方向。
除了思索，《第二十条》对于旅居阿联酋的华人也有很大的普法意义。法律不是冰冷的逻辑，法律的权威来自民众最朴素的情感期待。被打了为什么不能还手？见义勇为有什么错？被反复折磨、欺辱，面临重大人身安全，为什么不能勇敢反抗？正义应该有自己的底气。当人们在保护自己和他人的时候，我们不能过于苛责。所有正确的事情都有代价，但不能因为有代价，就不去做。法律，是让坏人犯罪的成本更高，而不是让好人出手的代价更大。不要嘲笑为社会正义挺身而出的人，因为有一天他们争取到的光亮也会照在你的身上。
正当防卫在阿联酋刑法体系从来就不是“沉睡的条文”，当面对不法侵害时，也给了在阿华人奋起反抗、制止侵害的法律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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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海熠 文森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
指导| 盖森 文森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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