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葬礼》带给我的纯美意境

文/竹丝  （榕树下 青竹林社团 专栏作家，在其他多个文学网站上拥有散文集。目前在迪拜龙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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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穆斯林的葬礼》，是在2004年十月，那时我刚到哈尔滨上大学，恰逢军训结束十一长假开始，宿舍里的姐妹们都耐不住亲人的召唤全都回家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窝在宿舍。那时候学校还没给我们新生办理图书卡，所以图书馆我们还是碰不到的，于是我只得转战公寓旁边的一个小书屋，那里的租金是一本书每天2毛钱，我信手翻到一本破旧不堪的《穆斯林的葬礼》，在这之前我从未听说关于此书的种种赞誉，作者霍达也是第一次接触。我从未预料到我会被这本书吸引住，我也无从想象这部书将会带给我怎样颠覆性的影响，那时我有的是时间，只是想看些书消磨掉漫漫长假。

霍达在后记里写到：我在写作中净化自己的心灵，并且希望我的读者也得到这样的享受。

那个长假，我确是被这部书净化了，只觉得我的魂被那种悲剧摄走了，心柔似水，骤然幻化出一条泪溪。细水长流，以致到后来每一次重读依旧感动如初、泪水泉涌。刘白羽先生在这部书的序言中写到：她是“为人心作传”——无论是优美的，无论是残酷的，人的心灵，压倒一切，镇住一切。

我第一次听说作家原来可以为人心作传，他又说：新月之死，是祝英台之死，是缠绵的，又是壮烈的，不只是柔情感人而是苍天泣血，人们的心正是从这悲剧之美中得到净化。

原来这就是为人心作传，也就是说我们读这样的书，读的不是书，读的也并不是简介中介绍的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两个发生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内容却又交错扭结的爱情悲剧。”，我们读的是人心，不只是穆斯林人的心、不只是作者的心、不只是书中主人公的心，我们也在读自己的心。

一年前，我来到阿拉伯半岛，在迪拜这样一个真正的穆斯林王国工作。我身边每天接触的人大多数客户都是穆斯林，我的同事中也不乏穆斯林，每天我们都能听到、看到他们对安拉的诚心崇拜、赞美、与祈祷。我们也尊重穆斯林人的斋月，甚至我们也开始随流在开斋节、宰牲节这些穆斯林节日里庆祝、狂欢。我们也开始慢慢地彼此了解，在茶余饭后闲聊我们各自民族的文化。史铁生有言：仪式，大约有着图腾的意味，是要虔敬的。改变一种仪式，意味着改变一种信念，毁坏一种仪式就是放弃一种相应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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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的历任司机几乎都是穆斯林，其中有一个巴基斯坦司机最有意思。他有一个显著特点是，每条裤子的裤管都很短，总是离鞋面有一截距离。于是有一天我禁不住好奇问他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裤子，他说这是对安拉的一种尊敬，他说自己每次买裤子总是要到裁缝那里按尺寸把裤管裁掉一截。听完，我沉默良久，但不禁对他肃然起敬。这不是一种空头的仪式，它确是含着图腾的意味，这种仪式里热烈地表达他对安拉的一片赤忱之心。我是基督徒，这个不可更改，他是穆斯林，目前也不可撼动。我们遵守着不同的仪式，我们持守着不同的信念。但是，我很确信人的心灵压倒一切、镇住一位。人的心灵可以冲破由种族、国籍、宗教、肤色、文化、社会地位、经济水平等等差异所为筑的种种藩篱，我又开始觉得，为人心作传，是何等艰辛又是何等幸福的事业。我在迪拜再读《穆斯林的葬礼》，这次我觉得我读的更是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的心。

我被人心的跌宕起伏、缠绵悱恻、壮阔雄伟、悲怆泣地、生生不息的美彻底征服，正是这样的美带给了我一个纯美的意境，让我震撼，让我一直为之奋斗，让我一生为之倾倒。几个月前，当我在“榕树下”、“好心情美文网”开始发表我的文字时，我在作者简介一栏里这样写了：新月、燕园、白雪、雅塔、小提琴梁祝，我心中永恒的意境。有一种人活了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个纯净的意境，我想我就是那样的一种人。

2004年到2008年，我就读于哈尔滨商业大学，这是一所商科院校，我读得又是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后一直到现在，我一直工作在销售的第一线，我的圈子里基本也都是这样的商业人，不管给人打工还是自己当老板的，反正都在商海里沉浮、在商战里称王称将。大多数人是不知道我爱读书写文的，有知道我这嗜好的朋友也常劝我趁早走出去，她们怕我中毒太深不能自拔。但大约是没有人能明白我心中的这个意境贵如我的生命，它使我可以站立、可以奔跑，可以微笑，可以感激，可以陪伴，可以释怀，可以歌唱，可以生活，可以期待，可以祝福，可以前行，可以体验，可以探索，可以幸福……

这是我之所以可以是我的最主要原因，我的大学也有一个人工湖，湖水很美，我常在那里读书，大学四年，我常把它当作霍达笔下的未名湖。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大三那年寒假，几乎所有的同学都离校回家了，那时漫天的飞雪覆盖了整个湖，我带着MP3听着小提琴梁祝，一个人行走在湖心，天地一下子浓缩成一股泉涌径直奔向我的心头。

天上，新月朦胧；

地上，琴声缥缈；

天地之间，久久地回荡着这琴声，如清泉淙淙，如絮语呢喃，如春蚕吐丝，如孤雁盘旋……

这是怎样一个动人心魄的意境，当我在商海里打拼得筋疲力尽、头破流血时，这个意境带给了我安慰、带给了我修复、带给了我力量。于是，我又可以再次站立。我又想起我曾给自己许下的诺言，我说，我要穷尽一生为人心做一部传记。所以，我一直在路上，所以我需要经历风雪、经历沙漠、经历严寒酷暑、经历社会的阴暗面、经历人心的善良与险恶，我要经历人之所以被称其为人所应该经历的一切。即使我会受骗，即使我会累垮，即使我会痛得无法站立，即使我的肉体会被打倒，我也要让我的心永远奔朝这个意境。

霍达在书的末尾写到：我觉得人生在世应该做那样的人，即使一生中全是悲剧，悲剧，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毕竟完成了对自己的心灵的冶炼过程，他毕竟经历了并非人人都能经历的高洁、纯净的意境。人应该是这样大写的‘人’。

我很喜欢她的这句话，朋友说我有悲剧情结，是的，我觉得人是需要以悲剧为底蕴，它让人谦卑下来，无论你有怎样的成就。它让人走向神，让人生短暂的几十年可以铺成朝圣的旅途。而人又应该又必须能超脱出这种悲剧的底蕴，以真正的乐观珍惜生命、热爱生命！去经历，去奋斗，去作曲，去作传，去赢得生命的精彩！这就是我所思慕的、值得一过的人生！

竹丝

201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