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Michelle 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
这件事想做很久了,去年两次未成行。然而机缘巧合,2016年,我终于踏上了旅程。作为一名志愿者,从迪拜前往印度尼西亚班达亚齐市,用10天时间,访问一座名为kinderhut的孤儿院。
2016年3月18号,一行5人带着很矛盾的心情从迪拜出发前往印度尼西亚班达亚齐市(Banda Aceh)。之于我而言,最矛盾的是听之前去支教的同事们讲过,那个地区卫生条件不好,有虱子。然而我小时候还真被“感染“过一次,奇痒无比,妈妈使用了各种方法才最终止住,结局就是我被迫剪了很短的头发,因此还真心算是一个心理阴影,此生再不想跟虱子有接触,所以当时的内心还蛮起伏的。不过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带着满满的礼物、教材、玩具等出发了。
迪拜没有前往班达亚齐的直飞航班,我们需要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住上一夜,次日大早再乘坐亚洲航空近一个小时的航行抵达班达亚齐机场。
付了35美金落地签,出机场的时候,孤儿院的司机已在机场外等候。鉴于对未来一段时间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小时的车程中我心不在焉,并没讲什么话。当天下午,我们被带到参观博物馆,这里记录了10年前的那场海啸,让这个城市荡然无存,如果你还不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请想象一下高于椰子树高度的海浪在你面前,这场灾难导致数万人丧生,随后,kinderhut这座孤儿院也因此而生。
到达当晚,孤儿院的孩子和大人在他们那茅草屋式的清真寺欢迎我们,小一些的孩子们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而大些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却有些不屑。我们几个不约而同把发言时间留给了在联合国难民组织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同行者,让他代表我们致辞。当晚我手脚肿涨,而同行的队友喉咙还有些哑,感觉还没开始做事,自己的部队就先开始倒下了。累归累,但不能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在休息之前,我们小组开会,商讨明天的教育项目。
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8点多,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些孩子已经在门外徘徊。后来我听说,很多孩子5点多就醒了等着我们。第一天,我们几个人分成三小组,分别带3-6岁、7-12岁、13-18岁的孩子进行不同的活动。我带的大孩子们,第一个项目是“破冰游戏”,因为这个组的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戒备心。我和队友先把自己的情况、爱好和想法仔细第告诉了他们,因为大部分孩子英文不好,我们让其中一个英文较好的叫Pobby的女孩担当我们的翻译。
然而他们只是东一句西一句的一直议论嬉笑着,直到我很严肃的大声说“请尊重在说话的人”,他们才稍微安静一些。后来其他队员告诉我们,其实这些大孩子们常常用嬉笑来掩饰他们的不安和紧张,只是需要用更多的耐心去对待他们。好在破冰游戏进行到第三轮后,气氛轻松了许多,接下里就是让他们用英文自我介绍名字年龄和爱好,令我们失望且惊讶的是,只有1/3的孩子可以做到这一点,1/3的孩子即使得到我们要求和鼓励,也根本不愿意讲话,剩下1/3的孩子的英文水平甚至无法说清自己的名字,我们忽然都有了任重道远的感觉。
在午餐前,我们累了坐在台阶上休息,一个女孩过来拿起我的手机要播放音乐。我们用Youtube找到了一首歌,她跟着唱起来,女孩子们也一窝蜂围过来,音乐不分国界的这句话在此刻深深体现出来。然而男孩子们早就散了,我想他们根本不接受来自陌生国度陌生人的莫名奇妙的关怀吧。
午休后,各个年龄段的小孩都在草地上集合,因为按照计划,下午我们应该教他们 visual harvesting (视觉收获)和self-branding(小孩是自信,大孩是自我标榜),但单单是让孩子们找到自己的小组,让他们安分的站在属于他们的队伍里就花了2个多小时有余。队员们相看无语,泪眼婆娑,还是那四个字,任重道远呐。
那晚大家本来都很想好好休息,但我们小觑了当地的蚊子的威力,虽然蚊香和喷雾齐下,但还是被咬得大包小包的醒来。一大早醒来,根据前一晚开会的内容,我们先分组,一些队友继续教孩子,我和队友开始进行了对Ibu(印尼语,妈妈的意思)的教育计划。这里一共有12个Ibu,她们分别照顾15个孩子的饮食起居。Ibu的经历也各不同,有些因海啸失去家人,有些因家庭暴力被迫出来谋生,只有极少数因为家庭困难出来工作补贴家用。她们并未接受过任何正规的培训,也不会读书认字,我们跟她们的沟通必须通过孤儿院一位懂英文的印度人翻译,我估计我们想表达的意思翻译出来后会丢失很多原本意思吧。对Ibu的培训分为几个大的版块,首当其冲就是健康饮食,Ibu总是会觉得油多就是好的,从早餐开始几乎都是油炸食品居多,除此外,饮品,即使是果汁,她们也要加糖。我们用图画的形式讲解了人的内脏构造和食物金字塔,用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让Ibu们明白,油炸食品和糖的坏处。令人欣慰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们为孩子们准备的饭食确实改善了很多--甚至有一天,我们看到了新鲜的黄瓜和青菜沙拉!完!全!木!有!一!滴!油!
每天我们都按照进度对孩子,Ibu还有管理人员进行培训和沟通。也渐渐和孩子们“瓷器“了起来。他们会常常在我们门外踱步,总之有太多得回忆,无法一一分享,只能拣几件让我至今想起都会泪花打转的事儿吧。
孩子们都是穆斯林所以他们早上5点多就会起床祈祷。有天我7点多起床了准备去扔垃圾,有个小孩,在我开门的一刹那,看到我手上的垃圾袋,二话不说,抢了就跑,任我追在他身后用他不懂的英文喊他,让他慢一点。扔完后,他也不准备把垃圾桶还给我,双手抱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抱着他最爱的玩具,随后跟我一路回到我们的房间,我想,或许在我起床前,他就一直在外边等着吧?
这个小镇物资匮乏,志愿者期间我来例假,结果当地没有卖这女士必需品的地方,孤儿院管理人员还得安排两个女孩子和司机,开车去20分钟外的市里买。那天下午,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购物后我也不急着回去,就让司机带我一起去接那些放学的女孩。我们还分别在路边喝了大大的椰子汁后,在学校门口等着孤儿院的初高中女孩们。她们看到我都:“Miss, Miss”这样的哇哇大叫,每一个都过来跟我抱抱。在车上,有一个坐在我身后的女孩偷偷趴过来,跟我说,她很感动,从来没有人这样在门口等过她放学。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她们看到我那么开心,不争气地酸了鼻子,一路上都偷偷抹泪。
有天孤儿院管理者告诉我们,离小镇不远的地方有足球比赛,我们几个商量不要告诉孩子们,搞突然袭击去给参赛的孩子们加油。那些平时非常羞涩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们的小男孩们,在我们出现在足球场后,居然非常自豪。之后我们要一起拍照,他们的非孤儿院的小伙伴也要来一起拍照,这些男孩子就很严肃的对他们的小伙伴说:“这是我们孤儿院的合照,你不要进来。”真是又可爱又可笑。
这两个小家伙直接躲我伞下来看比赛,好不得意!
比赛5:0完胜,回去的路上,我的孩子(是的,我的宝贝)Taftan,要跟我抢伞,我跟他说,你是男生,不需要打伞的,太阳晒黑点更健康,当然,他可能只当我在叽里哇啦讲着外星语。拗不过他,我就把伞让他了。结果,矮矮小小的他是要为我撑伞,心疼他手臂举得老高会酸,但是他的笑让我明白,他很开心。
从我们去的第一天。塑料瓶就没扔过,因为可以教导孩子们废物循环利用。那天下午,坐在门口,自己脑动大开,跟着一帮脑洞大开的孩子做出了很多制品。感觉每一天都那么充实,感情也越来越深。
我们一起做游戏。
我们教孩子做瑜伽。
然而时光飞逝,眨眼间就要说再见。那天上午起,我们几个志愿者就闷闷不乐了。临别前一晚,我们应邀去第一晚到达的茅草“清真寺”跟孩子们话别。说好不哭,可站在那,看着他们的脸,根本说不出话来。
其实要跟女生拍照,男生是羞于启齿的。告别会结束后,有一个男生问我可以不可以合照,我说当然可以,毕竟我没有穿袍子,也没有头巾,他们或许会稍微放松一些吧。有一个比较大的孩子,下图我右边那位,已经上大学了。平时一副酷酷的样子,其实是个内心绵软的青春期孩子。拍完照后,他用broken English问我,你有没有结婚,我说没有。他却说,你不要走,留下来这里,娶你。我非常吃惊,万万没料到他会这样跟我说话,隔了几秒,我说,我可以当你的Ibu了,不能这样。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除了真诚以外的东西,原谅他的言语,其实这些男孩子内心是非常渴望家人的关怀。刚刚才对我们这个外来团体敞开心扉,又要接受我们将要离开的事实,内心难免会有波动吧。对他们来说,或许,他只是想要家人留下来吧。希望未来他能够找到心中挚爱。那晚,我们在门口围坐,一起唱歌,聊天,做出承诺,还会再见。
次日一大早就需要离开去机场,开门的时候,门口已被围住。只恨自己手臂不够长,左边抱着三个孩子,右边抱着三个孩子,前后也被围住,一一吻过他们的头,说着:“I’ll be back, I promise”。光告别就用了1个多小时,直到司机警告我们要误机了。
去机场路上我们一路都没有语言,就好像第一天的我们一样,虽然同样是沉默不语,但内心的感受已大不相同。
当天中午到达吉隆坡,随意闲逛时在一个酒店避雨,随手翻看手机,先是笑,笑完再哭,连服务员都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摆摆手,继续看着他们的照片,在自己的世界,笑一会,哭一会。从下午坐到夜幕降临。
很多人觉得志愿者活动,是大人教孩子们的活动。在我看来是反过来的。这个过程中,孩子们给了我太多的爱和感动,触到我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在迪拜这样的大都市里,是需要好好隐藏起来的。感恩自己有了一群可以牵挂的孩子,这种牵挂很是温暖,就像我当时承诺的那样,我会再回去的。
文末,给想以后去当志愿者或支教的朋友们分享几点:
1. 这也是在联合国难民营工作多年的L告诫我们的,要懂得抽离,还是要把自己放回到现实生活中需要扮演的角色里,不能一味沉浸在那段时间。
2. 没有一个人可以拯救全世界,你做了你当下能做的,要对自己宽容,不要于心有愧。
3. 要珍惜
本文作者Michelle在迪拜生活4年,从事教育行业,独立坚韧的工作狂,喜欢旅行,相信爱情,目前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