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妇女节才过去不久，女性主题作为一种全球化的趋势，使得“妇女节”在国际上的声量越来越重，在节日期间几乎霸占了各大媒体的头条，全球各地都在这一天格外关注女性群体与个体，而在这一点上一直被诟病已久的沙特也不例外。
即使在妇女节之外，沙特对女性的关注和改变也可谓与日俱进，与过去几十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在近些年来，沙特妇女获得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权力 —— 包括无需男性监护人许可即可学习、开车、旅行和工作，相关的社会新闻也层出不穷。或许这些举措在其他国家看来根本算不上新闻，但要知道这可是曾经全球最保守的国家之一，这看似一点点的改变可谓是沙特的一大步，足够令人“respect”了。
在世界银行2021年女性、商业和法律指数中，沙特阿拉伯得分为80分（满分100分），高于全球平均得分。然而，在世界经济论坛的《2022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中，沙特阿拉伯仅仅排在153个国家中的第127位。有时候，这些新闻和报告反而令人更加难以捉摸，那么在这些夺人眼球的新闻和冷冰冰的报告之外，沙特当地女性的生活状况究竟如何呢？黑袍之下，她们的所思所想和日常生活又是如何？
虽然“妇女节”的热搜已经过去，不妨让我们随着斋月安静下来，一起去深入了解看看吧。
Global Gender Index 2022
开车的自由
#背景知识：2017年，萨勒曼国王发表声明，承认沙特妇女按照伊斯兰教法开车的权利。驾驶许可证于2018年6月开始向女性发放。这被视为沙特关于提升女性权益的重要改革之一。
沙特女性驾驶
在沙特，地广人稀、公共交通匮乏，没有车就等于寸步难行。女性此后获得了开车自由，让独自出行也成为可能，同时能够与更广阔世界相连接。这个政策对沙特不同的女性有着不同程度的感受与收获，这里分享我在沙特遇到的自驾女性及她们的故事，也许可以让你更加了解沙特女性的多样化。
#在地小故事
沙特的优步女司机
在沙特刚刚给女性颁发驾驶许可证后，有一天我打优步出门，居然来了一位女性司机。这是我第一次在沙特打优步的时候遇到女司机，我很好奇，于是主动和她聊了起来，她也十分乐意交流。
她在利雅得机场工作，沙特允许妇女独自驾驶后，她第一时间申请了驾照，方便自己的日常上下班，因此节省了不少的时间和麻烦。后来她索性更进一步，注册了优步，这样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既可以和各式各样的人聊天练习英语，还能给自己挣点外快，一举两得。
这位女司机穿着黑色的长袍，但是没有戴头巾，留着干练的短发。谈话中发现她对外国的人文非常感兴趣，对沙特的发展也有很多自己的看法，我们两个聊得很开心，行程一下子变得十分有趣。驾驶自由后，优步和各大共享车平台的女驾驶员都出现了快速增长，驾驶独立的下一步也许就是经济独立。
沙特女性驾驶女性专享打车软件Leena
#在地小故事
独自驾驶的富家女
打工的女性，看到了驾驶带来的工作机会与经济独立的可能性，而家境富饶的女性，也欣然拥抱独自驾驶这件事。我曾在利雅得新开的St Regis酒店的门口看到身着华服、独自驾驶一辆宾利的女性，她一脸骄傲地从车里下来，把钥匙递给门童的场景，宛如电影画面，令人难忘。她的潇洒，与富贵无关，也许是不再需要司机和男性陪伴的说走就走的自由与开心吧。还有沙特历史上第一位女赛车手Reema Juffali，从Mini Cooper到专业赛车，她为敢于做梦的沙特女性树立榜样。如今，在沙特的马路上，女性驾驶员和女性独自驾驶已经司空见惯，当一切成为日常，才是最正常。
沙特Vogue杂志庆祝沙特女性获得独自驾驶权
沙特第一位女赛车手Reema Juffali
教育的机会
#背景知识：2017年5月，萨勒曼国王下令允许妇女获得包括教育在内的政府服务，不再需男性监护人的同意。
在义务教育终于可以自由自主地享有的时候，沙特女性们的学习意向如何呢？这里分享我在沙特一家独立书店所见的日常，虽然这只是我的管中窥豹，但或许也是沙特女性抱团学习的星星之火。
#在地小故事
书店里每晚苦读的年轻女孩
在利雅得北部的Backyard街区，有一家叫做The Book Club的独立书店。书店的选书很全，室内布置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阅读空间，看得出店主真心邀请客人在此阅读。这家书店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点，就是女性主题。世界各地女性主义代表人物的画像作为装饰摆放在书店显眼的位置 —— 马拉拉、弗里达，各占一角。同时，女性主题的图书也常年摆放在热销和推荐区。其中《使女的故事》摆放在一进门的推荐书陈列区，引人关注。
书店一角
除了主人的用心外，这里读者的性别构成也十分明显，每次我前往的时候，都可以在安静的阅读角落看到很多身穿黑袍的女性读者，她们捧着书安静地阅读着，从下午到晚上。另外，每次这家书店组织作家分享会或者读书会的时候，嘉宾中常有女性，观众更是女性占据了半壁江山。在这里我曾遇到过刚刚考入大学的本地女生，在每一个没有课的晚上来到这里阅读，她表示因为“环境优美，选书深得我心”。我也遇到过带着孩子来这里阅读的妈妈，妈妈拿着一本诗集，女儿读着阿拉伯语绘本。当然，也有年轻的情侣选择在这里安静地约会，一人一本书，偶尔对视一笑。她们和他们一起，拥抱着文字，享受着自主学习的乐趣。
书店新书发布会女性读者众多
1955年，沙特阿拉伯费萨尔国王的妻子埃法特建立了沙特第一所女子学校“Dar Al Hanan”。2020年，沙特女性占沙特大学生的51.8%，高于男性。2021年，沙特女性大学毕业率超过男性。这些数据展示着沙特女性在高等教育上的进步，数据的背后，是一个个身着黑袍埋头苦读的女生吧。
海外求学的沙特女性毕业
工作的权力
#背景知识：2018年，沙特允许女性在未经男性监护人的许可下外出工作。
国家在发展，本地劳动力的诉求在增加，“妇女撑起半边天” —— 这些对我们来说再正常不过的“老话”，对于宗教和传统根深蒂固的沙特来说，绝非易事。政策颁布执行后，究竟带来了怎样的变化、在日常生活中掀起了多少涟漪，只有身在其中才能观察和感受到。
沙特女性在职场
#在地小故事
从导览、导购、导游开始的
沙特女性工作日常
在沙特各大商场的专卖店和柜台，本地女性导购已成为主流。我遇到过赠送我椰枣和纪念品的书店导购，也遇到过主动教我如何裹头巾的服装导购。去年我在Alula最著名的景点Hegra参观时，给我们讲解的也是一名女性。她流利的英文、专业且铿锵有力的解说，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自然互动、开着各种有趣但不过分的玩笑。作为沙特政府主推的地标性旅游景点的门户导览员，她代表着沙特的形象。
Hegra女性解说员
在Misk艺术中心，我曾经遇到过一名大概20岁出头的美术馆导览员。我清晰地记着，她讲解着一幅描绘50多年前沙特女性生活日常的画作。她说：你看过去的女性只能通过收音机了解世界，现在的我们可以站在这里和你们聊整个世界，这就是沙特女性的变化。她的眼中有骄傲和兴奋交织的光芒，感染了我。
Misk艺术中心的那幅画
2009年，沙特第一位女部长Nora bint Abdullah al-Fayez被任命为内阁成员。2022年，四名沙特女性跻身福布斯50名最具影响力的商界女性，她们是中东最大股票市场沙特阿拉伯证券交易所（Tadawul）的首位沙特女性董事长Sarah al-Suhaimi。在沙特掌管可口可乐、汉堡王的Olayan集团的董事长Hutham Olayan。第一位加入沙特上市公司董事会的女性Lubna Olayan。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中东区域主任Basmah Abdulaziz al-Mayman。
沙特入选2022福布斯排名的4位女性
沙特一直在努力提高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在过去五年，沙特的女性就业比例从21%上升至 35%。这三成职场女性的背后，从导购、导游、导览的职场入门级，再到沙特政商两界的名人，不论阶层，都有着她们自己的职场故事。
其它改变
除了学习、工作、驾驶这些日常，沙特女性在社交媒体、体育比赛、飞行员、甚至选美大赛上，都逐渐揭开了她们神秘的面纱，展现了她们独特的魅力。
Flyadeal实现沙特航空史上第一次全女性机组成员
作为沙特“2030愿景“的重要组成，女性权益和地位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从政策上来看，这些权益似乎都是自上而下给予的，放眼全世界，这些还远远不够。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一步一步、一点一滴的改变，都值得我们关注和庆祝。当批判和欢庆同时进行时，保持警醒和乐观，也许是身居沙特的我们可以秉持的日常态度。
《阿拉伯世界女性报告》2013年
毋庸置疑，沙特女性的日常逐渐与世界接轨，在拥抱这些“共性”的同时，也别忘记她们的“个性”。女性主义因为民族、宗教、文化而不同，每一位女性也因为她们各自的人生经历而做着不同的选择，过着不同的生活，“己所欲而施与人”不应该是女性主义的路径和态度。努力去了解身边每一个个体的诉求，让“异者”和“弱者”都能得到尊重，也许才是最基本的课题。
由 Malika Favre 绘制的《阿拉伯新闻》封面插图
别执着于黑袍这件衣服，黑袍之下与之外的你我她，很不相同，又有何不同。